潼关人物志·张维任

作者: 潼关人大
发布于: 2024-03-05 00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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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历御史张惟任

禁沟东沿的寺角塬上,一个神奇的故事被传得沸沸扬扬。相传荒移村早年出了一位张姓御史,迟暮之年,让一独眼术士踏勘茔地。那术士却说,勘茔耗时伤身,恐致双目失明,余生须赖奉养。张御史没有二话,慷慨允诺。经过两年踏勘,最终选定一处茔地共十二亩,介乎杨家湾与荒移村之间,当地人称张家坟。后因张姓族人赡养不周,术士心生不满,诡称此茔风角虽好,尚缺水相。族人遂按术士指点,将南山蒿岔渠水经龙儿堰引至荒移,绕茔而过。不料却坏了茔地脉气,酿下血光之灾,竟然应在张御史身上。因其顶撞皇上,被奸佞构陷,错砍了脑袋。后来冤案平反,皇上赐以金头,张御史方才归葬祖茔。

传说如此逼真,招惹了许多盗墓贼频频光顾,然而一直未能找到金头。直到张家坟出土了一方碑石,才澄清了这个荒诞不经的传说。

墓主的确姓张,做过御史,也曾修渠引水,但并未遭杀身之祸,而是寿终正寝于家。

他叫张惟任,字仲衡,号觉菴。祖籍福建南平。其始祖于明初改籍潼关卫,其父曾举孝廉为重庆县令。张惟任自幼性格沉静,胸怀大志,卫学考试常列榜首。万历二十九年(1601),年届不惑,殿试钦赐进士及第。

初任巫山令。巫山地处楚蜀孔道,民俗浇薄,物产贫乏,仕者视为畏途。张惟任却无惧巫地偏远,不怕蜀道艰难,怀着一颗济世爱民之心,毅然赴任。一到任首先督促农民种茶植桑,采取措施均平徭赋,处理积案勘平刑狱,微服下乡访贫问苦,不长时间就使巫山县社会安定,民生复苏。察访中了解到当地山民依靠采茶背盐维持生计,却遭到奸邪经纪人的欺诈盘剥。张惟任顿生悲悯之心,严令禁止盘剥,违者绳之以法。山民负担减轻,为之欢呼雀跃。巫山境内有个大宁河,水流湍急,往来舟渡,常出事故。一次,一艘满载应童子试学生的舟船遇浪颠覆,他第一时间赶到水难现场,组织抢救。为了把天堑变成通途,他筹资在河上架起一座虹桥,百姓称便,号为“张公桥”。张惟任还注重振兴教育,修建学校,置办学田。田租用来赈济贫寒学生,当地读书人慢慢多起来。

万历三十二年(1604),张惟任在巫山职满三年。为了褒奖他的政绩,朝廷颁赐玺书,将其父官秩晋升,与他同一级别。万历三十五年(1607),巫山职满六年,吏部考核优等,召回朝廷担任贵州道监察御史。离任后,巫山百姓非常怀念他的施政作为。

明代中央政府设都察院,将全国分为十三道,分别委任监察御史,定期轮岗交流。监察御史品秩虽然不高,权力委实不小,他们要定期巡视地方,监察官员履职情况,遇有贪墨不法,即行奏报弹劾。有劣迹的官员对他们又恨又怕,劣行一旦坐实,多数厄运难逃。

张惟任非常痛恨那些危害国家榨血百姓的贪墨蛀虫,所到之处,正义之剑毫不留情。巡察两浙盐务时,首先罢斥污吏新安府尹邵廷芳,接着核查私盐,清理漏税,补征逃税六万余两。巡察到青田县,组织堵塞海塘决口,赈济灾民万余人;致促驻军歼灭通番巨盗,使百姓得以安居。有道是政声人去后。张惟任事毕回朝复命,当地吏民对他的正直品格和应对能力赞不绝口。巡察中州,正值福王常洵返回封地不久。这福王是神宗皇帝的三儿子,看到伊、徽二王被削籍后,废产达万顷之多,就派出属吏,假借丈量土地之名,图谋侵吞废产地租。张惟任面见福王,导以法纪大义,并当面公开弹劾福王的奏章内容。福王见张惟任刚正较真,便打消了这个不法念头。此事涉及中州各地百姓的切身利益,百姓们深深佩服他的胆识和勇气。巡察黄河南北,积累学租收入积累千余两。张惟任让计吏全部登记入账,自己往来花销一无染指。

万历四十六年(1618),受命主持在京文武部门的计吏考核,思虑囚劳,几欲成疾。同时,考虑到母亲年过八十,便告假归里。明熹宗天启元年(1621),张母病逝,未及安葬,诏命升任山西冀北道参政郎,加大理寺丞职衔。张惟任见母丧未毕,又闻冀北僚属险腐,滥用权力,肆意践踏功臣后裔,加之朝政日颓,自己也年逾花甲,再去犯难履险,恐怕难以善终。恰好南京大理寺也需员铨补,张惟任遂奏请转任南京大理少卿。自己申请降职使用,朝野都不理解,个中原因只有张惟任明白。站在封建士大夫的角度,功成名就之后,企求全身而退,应是明智之举,算不上人生瑕疵。退休后的张惟任,一直居住在潼关古城第一巷家中。明思宗崇祯元年(1628)十二月二十五日病逝,依旧俗计算,享年六十九岁。崇祯七年(1614),归葬于寺角营塬杨家湾祖茔之东(荒移村西)。

纵观张惟任一生,浓烈的家国情怀贯穿始终。

做地方官时,尽心尽力,爱民安民。做京官时,不仅刚正履职,廉洁奉公,而且仗义执言,挥斥遒劲。他曾奏请恢复东宫讲学、请补大臣并下考选等事,建言均涉国家大计。御史刘光复廷对触怒神宗,张惟任表奏称刘“言虽逆耳,心实进忠”,于是得免杀身之祸。巡查两浙时,在金陵建表忠祠,祭祀靖难之变中殉义的陕西乡党景清、张紞、巨敬、高翔等人,为置祭田数十亩。方孝孺遇难后,子孙七十余家避祸沦为奴隶。张惟任多方斡旋,全部恢复他们的平民户籍。

退休后,看到潼河暴涨,冲毁城内民居,他振臂首倡修浚。为永弭水患,固堤架桥全用石料。城内四大衙门资助千金,张惟任个人捐款几近总费用的半数。工程竣工,人号“张公堰”。看到潼关卫廪贡仍依明初惯例,名额较少。张惟任力请督学以两位道台的名义题奏获准,名额增加到与其他州县一样多。他还创建明新书院,并置学田百亩,田租收入赒济贫困学生。看到教师郝某家道中落,他慷慨解囊,助其赎回墓田。看到寺角营塬高亢无井,张惟任用三年时间,勘查修渠,引蒿岔渠水,依次灌溉南北诸村。如此造福乡梓的善举,不知为何却被演绎得那样荒唐不堪。天启六年(1626),看到辽东兵事吃紧,山海关守军乏饷,张惟任捐资助饷。朝廷敕修“宸翰褒忠”牌坊,并赐乡贤称号。

张惟任虽从政多年,但骨子里还是个文人。他一生别无他好,惟喜坐拥书城万卷。其文著有:《按浙豫疏草刻》、《诚斋易传》、《南阳活人书》、《呻吟语略》、《明职左粹题评》、《监惩好生篇》、《瞿语日录》、《易注》、《文昌化书》、《百警篇》、《诸儒奥论》等。

按封建士大夫的标准衡量,张惟任的人格堪称完美。居庙堂之高,则忧民生;处江湖之远,仍忧国事。

甘棠遗爱,人心不泯。

潼关卫的士绅群倡建祠生祭张惟任。祠堂告竣,曾任工部尚书、太仆卿、御史、太子太保,时任太华书院主讲的冯从吾为作碑记,赞张“弱冠即明习生计民瘼”,“一出而为贤令、名御史”,“天下蒙明德之治”。冯从吾与张惟任同朝为官,此言诚不虚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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